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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节：最后的格格

梓康暗自幸灾乐祸地看着良玉，直到他爬起方才假模假样问是否要紧怎么会摔下马来。良玉看着马儿思忖了半天，道:“这匹马一定被人动过手脚，是你……”梓康被说破后涨红了脸，虚张声势道:“喂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动手脚了？”良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马嘴里残留的草料，拿起来闻了闻，道:“草料里好像加了东西。”“好了好了，不用找借口了，既然受伤了就暂时不用出门，我跟我爹说一声就好了。”梓康掩饰地岔开了话题。而良玉疑惑地看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好的要整他——梓慷在搞什么鬼？“不过……”梓慷又心生一计，“家里的咸肉吃光了，爹这几天又特别没有胃口，娘问什么时候可以再腌一点，越快越好。既然你受伤不需要出门，那就腌点咸肉。”“好，没问题。”梓康见良玉一口答应并立即行动，他摸了摸马头，得意地笑了起来。在厨房里，良玉简单包扎了一下因为骤然摔倒在地而蹭伤的手，就一把浸到盐水中去，顿时痛得脸部的肌肉都抽搐了。他强忍痛楚腌着咸肉，忽然眼睛被蒙住了。“猜猜我是谁？”受了惊吓的良玉一个哆嗦，急忙用手拨开眼前的手。与此同时，语嫣发现了良玉手上、脸上的伤痕累累，抓住良玉的手，她急忙问道:“你的手怎么了？还有你的脸，怎么回事？”“没什么，今天早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良玉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心急的语嫣并不相信他的话，生气地说道:“摔的能这么严重吗？为什么你还在腌咸肉？这不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吗？!”她忽然想到了仔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梓康叫你这么干的？”不理会良玉的否认，她进一步肯定道，“一定是他!昨天还躲在暗处偷看我们!这个讨厌的家伙，追不到我是他自己没本事，干吗拿你出气？!”良玉大吃一惊，连忙道:“等等，你说什么？梓康拿我出气是因为你？”语嫣反问道:“不然你以为呢？”良玉一时无话可说，呆在那儿。恰好梓康进来了，语嫣看到他后正中下怀，一把将他拉到良玉面前，气呼呼道:“沈梓康，你来得正好，我们把话说说清楚。”梓康甩开她的手，冷冷道:“对不起，我没话跟你们说。”他正要走，语嫣拦住了他，劈头盖脸道:“沈梓康，你听好了，我从过去到现在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不用枉费心机了!我喜欢的是温大哥，不管你怎么对他，我都喜欢他!”梓康听毕浑身一颤，再也忍耐不住羞愤，他飞快地往外奔去。“梓康……梓康……”良玉白了语嫣一眼追了出去。语嫣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咻咻道:“干吗凶我？我这也是为他好，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吗？”向前狂奔的梓康被良玉追上来一把拉住了，他挣脱不了，只能气愤道:“姓温的，你是追来宣告你的胜利吗？好，你赢了，我给你鼓掌可以了吗？”“梓康……”良玉没想到梓康对他已经怨恨至此，他心情复杂，沉痛道，“我只想告诉你，语嫣还只是个孩子，我跟她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梓康哈哈大笑，偏执地说道:“这算什么，施舍我可怜我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他目光狂热，“温良玉，你最好弄清楚你的身份，你只是我沈家的一个下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滚，你马上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见良玉还站着没走，他大吼出声:“滚!快滚!”手在半空中停了几秒，良玉终于还是离开了。云香扶着世豪来到电影公司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生生吃了个闭门羹。云香找到门卫哀求着让他们进去看看，对方却怎么也不肯答应，甚至粗鲁地把她推了出来。世豪对满怀愧疚的妻子微笑，风淡云轻道:“没事，看得到看不到都一样。留在记忆中的，才是最美好的。”“可是……”看着丈夫一手打造的地方，云香并未因为丈夫的话稍稍宽心，“世豪，你半生的基业在我手中被葬送出去了，你真的不恨我吗？”“我半生的基业，不就是你吗？”世豪笑着握住云香的手，“我们哪，总是活在梦里，对眼前的人反而视而不见，于是我才辜负了念如，遭到如此下场。我一点都不怪你们，我只想告诉你一句——珍惜眼前的人。”“我会的，我会好好地珍惜你。”云香动情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万一我不在了……”世豪的目光深邃了起来，他想成全云香和良玉的心从未变过。云香包住了他的嘴，蹙眉道:“不许瞎说，我是你的女人，你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世豪，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要东山再起，办一个比以前更辉煌的电影公司，捧出更多的明星，拍出更多的好片，好吗？”世豪微笑着说好，突然他猛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在地上晕染开来。云香惊得几乎失声，她连声唤着世豪，惊慌道:“救命!来人啊!”世豪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云香，这么多年来我都想问你一句话，你可不可以给我答案？”

第195节：最后的格格

“你说。”云香喉咙发紧，看着丈夫苍白的嘴唇，她前所未有地感到迷茫，似乎这个人在逐渐离她远去，她却喊不出来抓不住，“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终于问了出口。他的妻子泪流满面，拼命地点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笑了，堵在他心里的石头终于全都化为齑粉，他原本紧握的手松开了，默默地垂了下来。“世豪，世豪？”云香感到握着她的手逐渐没有了力量，她的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慌乱地擦去眼泪，看见丈夫面容祥和，眼睛永远合上了。“世豪……”云香跪在地上，大恸出声。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床前问候父亲，聆听他的教诲，不过一晃眼的工夫，父亲再也不会慈爱地看着他，再也不会让他对温良玉好一些。梓康在花园里走着，内心无比悲痛，就在他现在身处的地方，父亲还教过他如何使用西洋剑。那时的父亲是多么富有朝气啊!想着想着，梓康热泪盈眶。两个帮忙打理丧事的短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边走边谈论着什么。“沈老爷过世了，二太太这下总算可以称心了。”“可不是，正好可以跟那个姓温的管家……”梓康听得怒发冲冠，攥紧拳头追了上去，站在他们面前。短工没想到梓康会突然出现，刚才他们聊得太过专注，连在当事人身旁走过也不自知。他们不安地看着满面怒容的梓康，不知道该走该留。“说什么呢？不知道好好干活，整天只知道乱嚼舌根、造谣生事、说人是非!不想干了是不是？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全给小心了!滚!”梓康声色俱厉，吓得短工们落荒而逃。卑鄙的家伙!没有看到娘有多悲伤吗？竟还诬陷她!都是温良玉!梓康在心里大骂着，气呼呼地往前走去。凌乱的大厅里，云香跪在灵位前默默垂泪，良玉坐在她身边五味杂陈。“云香，人都已经走了，你别太难过，小心你的身体。”“他都走了，我留着身体还有什么用？再也没有机会伺候他了。”云香失魂落魄，满心满脑都是丈夫曾经的音容笑貌、曾经对她的呵护、宠爱。她再也顾不得良玉听了是否会心酸，喃喃道:“温大哥，你知道吗？我亏欠世豪的太多了，就连他唯一的基业我都没守住。”“这不能怪你。”良玉勉强道。“不怪我怪谁？我是一个会带来厄运的女人，可是世豪却从来没有舍弃我。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云香再次泣不成声，“可怜他一手经营的电影公司，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心里一定是很舍不得，所以才把他的魂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我实在很对不起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才能让自己心安一些。”“最好的补偿，就是把那家电影公司，重新再赢回来。”“你是说，重振家业？”云香精神一振，随即又委靡了，“我当然希望重振家业!可是……可是我害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这不是梦，我会帮你，我会用我的血、我的汗、我的心和肺，我的一切来帮你实现你的梦!”良玉掷地有声。“温大哥……”云香吃惊且感激，良玉无言地握住她的手。这一切被正在气头上的梓康看见了，他呆在当场。“良玉，我欠你，欠世豪的，恐怕下辈子都还不清了。”云香伤感地说着，热泪再次淌了出来。良玉温情脉脉地说道:“没关系，下辈还不清，还有下下辈子，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梓康再也忍不住了，他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怒吼出声:“你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爹尸骨未寒，你们这样对得起他吗？我恨你们，我恨你们……”他不听任何解释，大怒而去。良玉和云香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盛满了担忧。念如的房间里青烟袅袅，她一身素服跪在佛前诚心地叩拜着。这些天她吃斋念佛，忽然想通了很多，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别人想过，发现人不在了就什么都不在了，争来抢来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她惭愧得无地自容。当云香提着食盒推门进来时，念如再次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到桌前，诚心诚意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活了大半辈子，到今天才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想想真是太可笑了。”云香握住了她的手，诚恳地说道:“姐姐，你别想太多了，世豪不在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然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念如一笑。道:“怎么是一个人，还有温管家。”拉着芸香一起坐下来，“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跟他过去有一段情，世豪曾经也想成全你们，这几天我看他忙进忙出的，应该是个可靠的人——好妹妹，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人生短暂，你要珍惜。”“不，”芸香摇摇头，“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要振兴沈家。”念如叹息道:“钱财身外物，你这又是何苦？”“世豪对我恩重如山，我始终忘不掉他临死前看着电影公司的眼神。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如果我不能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想起那日在电影公司的情景，芸香不禁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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