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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接二连三的喘不过气的秘密（第1页）

原来她喜欢从酒吧的正门回家。

我觉得这条信息是不是也可以让我记在记事本上以供谁去参考，去参与她的生活。我等艾姐走出门大约一分钟之后才出了门缓缓跟上，出去太早怕被发现生擒，出去太晚害怕找不到踪影。我们的人生需要很多这样的刚刚好，只是刚刚好除了时间之外，其他的刚刚好都难掌握得要死。门口上次拦着我的那个颐指气使的门童在看到我脖子上的工作证之后低垂着眼不敢看我，我才明白电影里那些欺善怕恶的小人物并没有多夸张，完全就是从生活里照搬到荧幕上的。

霓虹迷蒙夜色浓浓，艾姐出了门之后就在一件看起来略显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裙外套了一件驼色的开衫式风衣，12厘米的细高跟在石地上有节奏地踏出**的性感的韵律。我想女人味这种东西真的是与生俱来无法去临摹与拷贝的，是与穿着或造型无限接近又永远无法重合的。那东西或隐于不经意从眼角泄出的流光，或隐于举手投足间与众不同的幅度，所以即便我现在剪了跟陈倾心一样的发型，即使我的五官在这样的发型下看起来与她有些许甚至更多的相似，但是那也只能远远的才能给人以模棱两可的错觉，一旦靠近，别人立马就能从气质中道破我们的区别。

一直到被冷风吹得鼻子发红我才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冲动，我跟踪艾姐回家又能怎么样，我顶多只能知道她家所在的大概区域，至于具体到她住在哪一幢哪一个单元哪一个房间，房间里摆设如何，有几个浴室，平时都有谁能进去，这些我统统都不能靠近去了解。毫无疑问这次的跟踪行动是一场鲁莽的无用功，其实我只不过是觉得多做一点事，就能把我的“无能”点缀成“无能为力”，只不过觉得再多接近她一点，我手上能够拨开迷雾的匕首就又微微的锋利了一点。

所以我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我既不是专业的私家侦探，也不是tvb剧里设备齐全的刑警。我觉得等下如果艾姐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可能就连拦下后面一辆出租车然后摆酷着说“跟上前面那辆车”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就像那个相似的需要裹紧大衣才能僵硬着前行的夜晚，我一意孤行，无所顾忌地想去学校删掉让我万分心虚的影像。我又悲哀地发现，从前的那个顾杳杳还是比想象中顽固地停驻在这个身体里，如今那些貌似成长的虚影，只不过是安逸生活下无法得以释放的泡沫。

但是计划还没有破裂到我看着消失的她，只能自己在原地抓耳挠腮的地步，就已经又被意外强行中止。我的这个意外，不出意外是来自于井风择这个人，我这段时间的意外全是由他开启的。虽然他本人可能根本不屑给我杂乱无章的人生带来什么让人唏嘘的意外。

——你跟踪她。

黑夜的巷子，我的头紧紧贴着灰冷的石墙，无路可退地想要向后逃，我裹着米色大衣衣袖的手腕在她的手心里冒出赧然的汗，颓灰的夜风里勾勒不出分毫怜香惜玉的痕迹，在他眼里盘踞着的光将我在他瞳孔里的成像突显得更加畏缩与不堪。

——你跟踪她。

见我吓得只顾着喘气而没有回他的话，他又把这句话在冰冷的夜里摔开了一次，句末自我肯定的句号丝毫没有因为怜悯我现在明显受惊了的状态而委婉地变更成一个问号。我不掩饰地说，我的确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这与女生似乎天生就该具备的胆小的矫情无关。

试想一下，你在灯色阑珊甚至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街道上接近于蹑手蹑脚地跟着一个随时可能转头发现你的人，而你又无法装作不认识，本来就已经算是体验了提心吊胆的超高境界了，而这时背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捂住你的嘴巴，并且把你眼前仅剩的夜色换成了纯色的黑暗，任谁都会理智爆炸情绪失控，刚才被拖走的那几秒钟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了绑架勒索、拦路抢劫甚至是先奸后杀这几个可怕的可能，所以当我定睛发现拖走我的人是井风择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帅哥花下死，做鬼也**”的咸鱼思想。

——我没有。

我马上故作镇定了下来说了一句连鬼都不会相信的鬼话，不过也确实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我现在是在跟踪艾姐，只要我抵死不认，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撬开我的嘴倒出那件陈倾心交待给我的事。

——你回家的路不是这一条。

我正准备拿“我今天就喜欢往这条路走”这种无赖却也似乎无懈可击的理由搪塞过去。却又突然对井风择这种像是幼兽保护巢穴般直冲又原始的蛮力感到一种阴森的不妥的气息。

那天成城让井风择带我出去认路的时候已经明确表示了我和井风择是顺路的，那么既然这一条既然并非我回家的必经之路，那么难道又会是他的吗？那与我正确的回家路明显是南辕北辙了。

不会吧？不是吧？不要吧？

这三个气泡喘着粗气爬上我的肩头，继而揪着我的头发让我疼得涕泗横流。

——你不是也不往这条路回家吗？你不是也在跟踪她吗？难道你暗恋她？

天知道我当时哪来的胆子面对这样的人质问出这样滑稽的怀疑。这三个问句之间明明就没有递进关系，井风择面对我的脸色明明从一开始就带着不肯妥协的糟糕，可我怎么觉得，当我问出这三个我一个比一个更想得到否定答案问题的时候，他的表情总还能在原来的沉闷上被敷上一层又一层崭新的黑雾般的愤怒与被一语中的的不甘心。

我只是不小心弄坏了一把吉他，我根本只是不小心捡到了一条项链，为什么就像是扯着了毛衣的线头一下，拖出一团越来越纠结繁复的，**的乱麻。

——有病。

井风择摁在我手上的力道一下被完全松懈开来，是被看穿的心虚把它松懈开的。他的眼神厌弃地转开的那一个瞬间，我感觉有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上了我已经快停止跳动的心脏，然后用凶狠无比的一刻不停的啃噬来强迫我继续像被扭曲的世界腐蚀了般活着。

我不敢再多看一眼他离去的方向，即使我知道我已经最直面地挖掘出了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不然他眼里的永存的死水不会在那一个瞬间沸腾成滚烫的灼人的熔岩，不然他原本从容淡漠的转身不会在那一瞬间留有仓皇而逃的迹象，不然他一向我行我素的言语里也不会在那一瞬间里溢出影影绰绰的绝望。

我对自己自以为那么了解他该有的情绪，明白他应有的反应而感到害怕，而更害怕的是，我才不过认识他几天，就已经错乱地撞破了他最错乱的秘密，那么再继续下去，我的命途又会因为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多少神秘的坎坷。

这样的一个人。害怕、心虚、仓皇、绝望。这些情绪也是他这样的一个人会有的感觉是吗？是吧，刚才那一个丰富的微妙的凝固住了的一瞬间，让我对他的感觉像是平底锅上的煎蛋突然翻了个身，从滋滋的响声里冒出骇人的疼痛，却也因此迅速地凝固出了形状。

不用再跟下去，因为我一定已经跟丢了，不用再想下去，因为我的世界跟他永远交叉不出一块公共区域来，即使我每天都能见到他仿佛超脱六界的模样，即使我每天都能在他支离破碎的言语里死去一次。但是就像是永远也不会有结局的新闻联播一样，即便每天准时七点以同样的开场乐以及千篇一律的主题霸占着每一个频道。我却还是觉得报导里的那个国度离我遥远，所以即便是某一天这个人消失了也好，我都没有任何立场去怀念。

我原本想像文艺爱情电影里一样蹲在巷口等着故事的追光为我晕开一个孤单的背景，但是不留情面呼呼从领口灌进身体里的风，和带来预兆的几片薄雪不停地把我驱逐上回家路。风雪刮得面部僵硬微疼，发麻的脑子里闪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

我明天大概六点就要起，我明天大概还有两场模拟考试，我明天大概还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工作，我明天大概还要见到那个像刀子一样的人。

冰冻麻木的时候，时间也像是冲破了冰面微小的阻力，更迅捷地前行，感觉记忆里不过只过去了几分钟，转眼就已经洗完了热水澡窝在棉被里跟陈倾心汇报今天的失败。我的叹气是衰败的，她的失落也是不言而喻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段时间的倾诉**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受控制，在已经快要结束对话的时候我竟然还是把井风择的那个秘密说了出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在电话那一边皱起疑惑的眉头，才意识到自己倾吐的对象有多不恰当，她既不是可以拥抱住我所有无力击退的莫名其妙的伤感的陆佳云，也不是那个可以用言语把所有不好的心情都扭转成轶事的刘珊珊。她自己也有很多的烦心事，烦到根本无法承受我的烦心事的叠加，所以即便她现在立即挂断了电话，我也不会觉得这是过分之举。

——你喜欢井风择？

然而她并没有，倒还不如有。

——没有啊，怎么会呢。不早了我睡了，晚安。

就这么果决地做了我认为最没有礼貌的事情，我什么也无法回答她，肯定就太没规章，否定就太过武断。我只是没法再听她说下去了，我不记得当初我是听谁说了一句，顾昕昕还是张孟轩还是陆佳云，还是都有。他们的一句“你是喜欢上陈逸了吧”，把我无形间推去了光圈的正中间，所有青春的小心思都毕露无遗。

所以这一次，真的也好假象也好，我宁愿在角落自行疗伤，也不要再被光天化日剖开了，因为我疼过，所以再不敢轻易造次，因为我失去过，所以不敢再轻举妄动。

有时候你以为岁月和历练让你有了闯荡的勇气，然而殊不知，那些在别人眼里你为梦想振翅的模样背后，在光阴的创口贴之下一碰就疼的灰白过往，那些被封锁被失去的，才是我们内心里真正的勇气。

2009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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