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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破罐破摔的独自冒险（第1页）

——我不知道有没有监控……就算有，又怎么样呢，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收到她的简讯，上到天台就看见她自己烧死自己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连你们……都不相信我是不是。

我颓丧地动了动肩膀，想要把邓心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弄下去，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顾昕昕这时候过来把自己的手加上了上来，我被扣得更牢。

——顾杳杳，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以你的胆子也做不出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这么了解你，你要是出现在古湘**的监控画面里，没人会相信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无关，而且事实上也是有关系的，如果学校查下去，那你、陈逸、古湘之间的事情肯定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虽然警察没证据把你怎么样，但是一旦传出去，教育局向你们学校施压，你觉得你还能在这个学校待下去吗？

顾昕昕在我讲完那个慌乱的故事之后竟然还能有条不紊地分析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我在佩服之于也浮现一丝很阴暗的苍凉。果然不是亲身经历过，即使跟你是血脉至亲，也没法真的贴近你的灵魂体验那种生死一线的惶惧。担惊受怕终究还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我把这件事情哭哭啼啼地说了出来，也没能让那些悲伤从我身体排出去一些，反而又徒增了好多顾虑。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那个天台到底有没有监控……我也不敢再去那里了。

我抱着头躲避着所有的光，已经顾不上什么颜面，这件事情早就超脱了青春期叛逆的范围，那是一条人命，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自暴自弃地成为了一个木偶，不管是谁来操纵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可以牵引着我怎么走，我一定都会对她唯命是从，否则，我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据我所知，我们学校的监控系统都是连接到学校总机房的电脑里的，只要找到那个文件夹然后删除相应时间的文件就可以了。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学校的监控系统是怎么样的，而且就算知道了，我们也什么都不能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昕昕扶着床沿坐在我身边，我抬起头发现她也出现了和我一样的抱头姿势。顾昕昕从来不愿意向旁人袒露自己的无助，这次她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没办法了。我原以为只要倚靠着顾昕昕的无所不能，我就能对着“坚强”和“面对”这类词语永远趾高气昂地说不。原来其实是我自己早就忘了，顾昕昕再通晓人情世故，再能掌握冷暖，也不过是个比我大四岁的，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子。

——昕昕不要吓你妹妹了。

这里唯一的成年人邓心终于发话了，她拽着顾昕昕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疲惫的脸上消逝了平常的锐气。邓心坐到刚才顾昕昕坐的位置，只一只手攀上了我的肩膀，力道里带着安慰和不安。

——杳杳，其实不一定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如果想闹大，那他们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况且就算调出了监控也不能证明你真的做了什么，你不要太担心了，还是先睡吧。

那言语里本来的玫瑰花刺被一根根勉强地拔开，我想连邓心自己都不习惯这种息事宁人的腔调，话语间满是生疏，想要不察觉都难。我想我的确很恶毒，因为我连顾昕昕和邓心的恶毒都毁了。

嘴上说着好，但是当顾昕昕和邓心关了我房间的灯退出房间之后，当刚才被打散的黑暗重新以更气氛更汹涌的势头侵袭回来的时候，我依旧觉得自己无力招架。睁着眼睛直到酸痛，就着手机的光了看了身旁桌子上的闹钟（我当时为什么不直接看手机呢），时针正好指在10的正中央，我的内心响起了一阵朽坏生涩，鬼怪的号召。

反正躺着也是到天亮，我必须去这么做一次，我不能再把所有的难题都再一次抛给顾昕昕，这样太自私了，我已经占据了她很多的铅华，她逛街买化妆品，陪小姐妹去联谊，甚至是想去做一次旅行的大好时光，都被我这个麻烦精生生拖累了这么多年。

可是走到街上被冷风彻底吹醒，我才发现我实在有点太冲动。要悄悄潜进学校的总机房里然后删除那个时段的监控文件，这个疯狂的计划竟然在我什么都没有准备的状况之下就已经实行了第一步——从家里逃出去。

风吹得我不得不把大衣的拉链拉起来，但这让身形和步伐都显得笨拙不堪，我后悔自己就这么逃出来了，面对这个听起来像是玩笑的计划，我到现在才想起我什么都没计划。

首先，起码，我应该穿一件有宽大的帽子可以遮住我的头的斗篷，或者是一个简单的医用口罩，不然即使我今天运气极佳成功地删除了那个文件，万一有人查起今天晚上的监控，我一样逃不掉。

再者，我纰漏百出的计划完全没有任何的遮羞布可以去弥补。要在深夜进入学校是不难的，刘珊珊曾经无意中跟我提起过，往届也有很多学长学姐半夜来学校玩所谓的探险，都是趁着深夜保安们打混偷懒只留一个人在保安室里守夜，而那个守夜的保安又去上厕所的时候偷溜进去的。我大概就是仰仗着这一点情报，才让内心的那一个“赌一把”的念头被越来越挪近可能的区域里。但是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之后可能出现的问题，比如说，万一总机房的门锁着怎么办，万一总机房的电脑是有密码的怎么办，万一我一直找不到那个存有监控视频的文件夹又要怎么办。

可是我已经偷偷跑出来了，难道就这么一事不成地跑回去，然后等着所谓的正义拿那些无法说明问题的监控视频来裁决我吗？如果我现在还在家里抱着自责辗转反侧，那么我绝对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有所怨言，可既然我都走到了这里，就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我自己放心，又或者是死心的事情了。

我加快了步子，不管了，就祈祷吧。

然而一切都不尽如人意，做了坏事的人怎么还要强求老天包庇呢。第一步就坎坷极了，我蹲在校门口的草丛里，那个保安一边看电视一边看报纸，桌子上连个茶杯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要去上厕所的样子，我就这么蹲了半个小时，才终于见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往漆黑的教学楼里走去。趁着这个空档，我通过保安室的门，成功袭入了校园。

我隐约记得学校的总机房是在实验楼里的，而保安去了教学楼的厕所，这正好给了我宽裕的时间和空间。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计划拙劣到连个手电筒都没拿，勉强地就着手机的屏幕光摸到楼梯口，往上一照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夜晚的实验楼像个透明牢狱，自由而禁锢的黑暗，所有的阴森从漆黑牢栏间放肆地涌出来，单调肃穆的楼梯呈现出鬼打墙般吊诡的姿态，所有的小心翼翼和惶惶不安都无所遁形地被捉住然后无限放大。

随着喘气声越来越大，我终于来到总机房所在的五楼，我再次庆幸这幢楼不是古湘出事的那栋，否则我一定没有勇气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上来。脚步每落一步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都感觉心里有一阵嗡嗡的心虚在急速升温，在这个初春的半夜里，我的脸竟然也能像照过日射之后那样发红发烫。

然而越来越靠近走廊尽头，我的心就被吊得越来越高，直到看到从总机房发出来的蓝盈盈的光，才彻底被恐惧的极限推下悬崖摔个粉碎。

怎么回事，总机房的房门怎么开着？虽然这与我侥幸期望不谋而合了，但是即使房门是开的，现在实验楼里的电闸也应该被拉了才对啊，那怎么会发出那种电脑屏幕才会有的光。按照常理来说，这绝对可以被列进智新十大灵异事件里了，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像个正常女生一样对着楼梯狂奔而逃。而那时候就是有那么一股“反正横竖都是死”的死灰般的念头把我的身体一步步推向那里。

已经来到门前，我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形的生物弓着身子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我于是下意识地终于想要逃走，慌乱之中踢到了门框，那东西猛地回头看到了我，迅捷的几步到了我跟前把我一把扯进了机房，我被一股蛮力摔在墙上，然后那东西上来制住了我，我越挣扎他就压得越用力，我还没来得及发出点声音，就连嘴巴都被他捂上了。

挣扎之间我感觉那东西一边与我抗衡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我脸上被类似于手电筒光一类的光线照过，钳住我的人突然放开了全部的力气。

——小红学妹？

听到这个羞耻却有些熟悉的称谓，我也放下戒心眯着眼睛看了看，脸型和身形确实是虞天神无疑。

——学长？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那你呢？

虞天神一句心胸坦荡的反问还真的在一时之间把我唬住了，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起我根本没有必要回答他实情。

——我……我先问你的，所以你先说。

——好啊，那你可别后悔。

虞天神哼着气冷笑了一声，晃晃悠悠地走到电脑旁边，侧身看着我，他右半边脸浅浅地陷入屏幕光里，那与往常不同的正经表情配上场景和光线，阴森与离奇的一下子成为了机房里的主色调。他缓缓开口，声音却像是从异时空穿梭过时间界限而来，穿破我羸弱的躯壳。

——顾杳杳，你以为，今天跟你上天台的，就只有张孟轩一个人吗？

2008年3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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