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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有了盼头,春二娘劈柴的速度都快了,孟彤也觉得自己捆柴搬柴都更有力气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巳时许,邵氏和村里的两个小媳妇挽着篮子,推着独轮车过来送吃食,孟彤才知道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了。
邵氏把独轮车停稳后,就冲着一众忙碌的男人们笑着吆喝道:“吃饭了,吃饭了,大家伙儿都先歇歇,过来喝口水。”
有村人就大声询问邵氏,“赵家嫂子,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一个小媳妇儿就笑着答道:“中午吃白面大肉馍,白菜猪肉馅儿的,可香着呢。”
肉在农家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靠耕种为生的农家人,一年到头的吃穿嚼用都在那几亩地的收成里,一斗的糙米才卖二十文,省着点儿吃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十来天的,而猪肉一斤就要二十五文钱,靠山村的人一月能吃上一两顿肉的人都是极奢侈的了。
因而听到中午竟然有白面肉馍吃,一众村人顿时就乐开了花,一下就将邵氏的独轮车给围住了,拿了肉馍的村人纷纷对坐在不远处的孟大笑着说些善意的调侃话。
孟大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这么多人的善意,他满脸堆笑,觉得长这么大就这一刻最长脸了。孟大因久病而憔悴蜡黄的脸,因这笑都有了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他不断的笑着向众人点头,只一连声的叫众人多吃些,不要客气。
春二娘看到孟大这么高兴,也不由笑咧了嘴,孟彤看着却只觉得心酸不已。
正在众人说笑吃喝的功夫,一阵细微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而近,众人不由好奇的抬头看去。待看清了来人,几乎所有人都收了脸上的笑,神情古怪中又带了点儿怜悯的看向孟大、春二娘和孟彤三人。
众人的说笑声一停,孟彤就感觉到了不对,等她扭头看到路口方向,扶着陈金枝急急而来的孟大柱和孟七斤时,心里不禁都有些悲哀起来。孟大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刻薄冷血的母亲,和这么一对恨不得早点折磨死他,把孟家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的兄弟呢?
“哟,都吃着呢?”隔着大老远,孟大柱就笑着冲这边众人招呼起来,“赵家嫂子,今天中午吃的啥啊,咋这么香呢?”
邵氏脸皮抽了抽,僵着脸完全笑不出来,喉咙更是堵得说不出半个字。
前儿个晚上,从孟彤手上接过银子时,她还只当是孟彤那小丫头危言耸听了。她以前虽然听人说过孟大的老娘和下面两个兄弟都不待见他们一家,可既然他老子娘都把他们一家分出去单过了,而且还没给多少东西,她是不太信孟大的亲娘兄弟还会跑出来扯他们后腿,再找他们的麻烦的。
可邵氏现在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孟彤那小丫头不是想多了,而是看透了自家的亲奶和亲叔叔,知道他们都不会消停,才会连半两银子都不敢留在手里过夜,着急忙慌的全给托到了他们家。
陈金枝喘着粗气往那里一站,脸阴沉的都快能滴下水来了,自己儿子起房子做好吃的,也不知道给自己送一口,还要自己大老远的跑来讨要?她带着两个儿子一路急赶慢赶,就怕迟了好东西都给他们吃光了。看着众人手里拿着的白面肉馍,陈金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她目光怨毒的瞥向自己的儿子,冷笑道:“俺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老娘在家里吃糠咽菜,你这里又是白面又是肉的吃独食,就没觉得心里亏得慌?”
☆、20闹腾
一听陈金枝这话,四周几个随意坐在石头上吃肉馍的村人,同情的纷纷起身往远处避了避,想着好歹给孟大留点儿面子。
孟大的脸色一下子就灰败了下来,春二娘吓得扔下柴刀,连忙跑到孟大身边扶着他,深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气的喘不上气来。
孟彤觉得自己还魂到这一世简直就是来做“圣斗士”的,孟大和春二娘都是心里明白,嘴皮子却笨的要死的人。面对陈金枝的泼辣野蛮,孟彤不得不再次披甲上阵,挤出笑容上前道:“奶,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帮忙俺家起房子,俺们自然要拿最好的吃食招待大家,俺们早上出门时带了米。”孟彤指着一旁还烧着火的陶罐道:“您看,俺已经煮了稀粥了,今天的稀粥了还加了平九婶送的鸡骨头,可香了呢,您要是饿了,俺给您先盛一碗解解饿。”
孟彤一点儿都不怕孟大柱等人看出陶罐里煮的是什么东西,这稀粥她煮了一整个早上,那只鸟儿长得就跟只小鸡一般大,身上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肉,早就在她时不时的搅拌和一早上的熬煮中化到汤里去了,她之前搅拌时就看过,那鸟骨上的肉早一丝不剩了。
孟七斤闻言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垫着就把陶罐的盖子给掀了。陶罐一掀开,一股肉食特有的香味便飘散出来,看着油湾湾的汤水,孟七斤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脸上便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哟,这鸡骨头熬的稀粥可真够香的啊,想必里头的肉肯定也不会少。”
孟大和春二娘的脸色齐齐一变,他们都知道陶罐里煮的其实是孟彤昨天打到的那只不算小的鸟儿,母亲和两个弟弟平时就够难缠的了,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吃独食,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们呢。两人不由都有些害怕起来,可他们神色间的紧张却让孟七斤更加确定了他们在吃独食,他左右看了看,从一旁树下的背篓里拿了副筷子,在陶罐里面搅了搅,筷子一夹,还当真夹起一副光洁溜溜的“小鸡骨架”。
看到这么一副骨头,陈金枝和孟家两兄弟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孟七斤一甩手就把“鸡骨头”带筷子一起给甩回了陶罐里,心里为自己之前对这么一罐“鸡骨汤”生出的垂涎感到羞耻,不由冲孟彤怒道:“黑了心肝的臭丫头,你家有白面肉馍你不给你奶吃,却想给你奶吃这种东西?把你奶当什么了?”
陈金枝一听就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撒起泼来,“黑了心肝啊,孟大你个王八犊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伺侯大,砸锅卖铁的买金贵药给你吊着命,给你娶媳妇儿……俺的命苦啊,白养活了个白眼儿狼啊,狼心狗肺的……”
虽说公道自在人心,但乡村之地,百姓愚昧不明,只一个“孝”就能活活把人给压死。孟彤怎么可能让陈金枝把不孝忤逆的大帽子戴到孟大和春二娘的头上。
“奶!”孟彤使出吃奶的力气往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大叫一声,就扑到陈金枝面前大哭起来,“奶啊,您可不能为了给二叔和三叔,就昧着良心使劲往俺爹娘身上泼脏水啊。”
刚刚那一下掐得自己太狠了,孟彤痛得整个人都不自禁的抖起来,眼泪更不听使唤的拼命往下掉,她扯开了喉咙“大哭”,“奶啊,“俺知道,俺知道俺爹身子不好把家里给拖累了,您分家不给俺爹分好地、分现房也是应该的,您就是把这些年该给俺爹治病一百多两银子都私藏起来留给二叔、三叔,俺们也不敢有意见,俺知道是俺爹拖累了家里,您肯把这两亩山地给俺们,还给俺们一年口粮和十五两银子起房子,俺们已经很感激您了。可是奶啊,您不能昧着良心说俺爹俺娘不孝啊……”
陈金枝被孟彤的大叫和大哭给吓的忘记撒泼,可听她把家里分家的那点儿事都抖漏出来,再看看四周村人脸上不鄙视和不屑的表情,她不由恼羞成怒的大吼,“闭嘴,你个没规没矩丧门星,小小年纪就敢跟俺这老婆子顶嘴,老孟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出你这么个赔钱货,您爹把家里拖累的一穷二白也就算了,还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气俺,早知如此,当初你一生下来,俺就该把你扔进粪桶里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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