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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临门一脚（第1页）

对于冷刃锋的匆忙收兵，莫疏桐丝毫不觉得惊奇。因为他在张绍棠写给他的秘信中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

北疆军摧营拔寨，浩浩荡荡直奔东南而去。因为离开的仓促，没有人留意西疆军的动向。在他们的意识里，西疆军占据绝佳地理位置的优势，又衣食无忧，想要划地称王，就该守着西疆守城，看着他们的离开而欢呼雀跃。

但那只是北疆军包括冷刃锋在内的、一厢情愿的以为。在他们身后的五十里外，西疆军自开战以来，第一次打开城门，从另一条路，远远的避开他们，也朝着上京方向进发了。

十几日昼夜不停的赶路，冷刃锋终于赶回上京。他没来得及换身衣服，风尘仆仆的赶到皇宫，却没见到献灵帝。

御书房里坐着几位老臣：苏砚之、苏清平、张蕤……他们看到冷刃锋，齐齐起身迎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简单交代了季瞻的死亡。

冷刃锋自然不信什么天谴说法，但对于季瞻和莫疏桐的血统问题，他还是比较清楚的。他和莫云麒惺惺相惜，对他家里情况早有耳闻，他以为莫云麒只是偏爱幼子，现在才明白，他那是一名大将对坤泽未来退路的无私守候。

和莫云麒比起来，冷刃锋就惭愧许多。他不仅越老越懦弱，被一个赝品的皇帝指挥着瞎跑瞎打，还险些伤及坤泽的根本。

冷刃锋正羞愧的无地自容，一个修长身影，穿着明黄的龙袍从里间出来。冷刃锋看到来人一愣，这好似和莫疏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是怎么回事？

“冷将军别来无恙？”莫疏桐温言淡笑，从容得好像一个成熟的君主。

冷刃锋的脸因为羞惭，红如煮熟的龙虾：“你怎么……”他刚说出半句话来，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能接到圣旨，莫疏桐自然也可以。他想起不久之前，他还率领着北疆军对着西疆百般挑衅，如今才意识到莫疏桐对自己的包容。

意识到这位长年流落在外的皇子一直以来对诸事的洞明、大度，冷刃锋心里觉得暖暖的。没有隔阂，几人的交流进行的很是顺畅。即便如此，在研究季瞻发丧的消息和莫疏桐继位一事的过渡上，他们还是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达成一致意见。

差不多临近子时，所有人才从御书房散了。

莫疏桐知道层云殿在哪个方位，但今夜要在那里歇息，却是另外一种感触。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切的得来，都不真切的像一场梦一般。在见到乐涯之前，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摆脱病魔的纠缠，有一个强健的体魄，终有一日能战场杀敌、快意人生；是唐不为为他减轻了胎里带来的寒疾折磨，是乐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没有想到的未来，在乐涯手把手的教导、指引和勾勒下变的越来越清晰、真实，到现在，它已差不多全部实现。

莫疏桐以为自己进了层云殿会更加激动，今夜只怕他会一宿失眠，但当他看到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乐涯时，他知道他不会。

案牍之上，乐涯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睡得沉沉的。她的嘴微微张着，脸颊因为殿内的温暖的地龙，灼的红扑扑的。莫疏桐看着她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稚嫩的孩子。他一想到他的一生有这个女子生死相随，心里就柔软、轻盈的像一团白云。他伸长手臂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好像又轻了几分，这叫他心中碎碎涩涩的疼。

乐涯在睡梦里感觉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朝她张开，她毫不犹豫的把头靠过去。

莫疏桐看她信任笃定的模样，满心都溢满明亮阳光的幸福味道。他一步一步朝床走去，郑重的如同许下一个终生的承诺。他知道，他们艰苦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期待着自己用强大的力量给她最温暖的庇护。

身体碰到床铺的一瞬间，乐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坠。她的眼睛猛然张开，眼睛里全是戒备。那戒备在碰到莫疏桐温柔的眼神时，刹那烟消云散，化作一个信任、依赖的微笑：“都处理完了？”

“嗯。先给季瞻发丧，依照国礼。”莫疏桐侧卧在床榻一侧，轻轻捋顺乐涯的头发。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也配？”乐涯皱皱眉头，如果不是季瞻有事儿没事儿跟西疆、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也不至于连个多年前的旧案都不能安心调查，更何况就目前他们掌握的证据，张悦容很可能和虚凰案有关。恶母毒子跟前，她真装不了什么圣母。

“这是和苏大人还有张蕤他们商量的结果，为的是叫我顺利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长时间的空置，会出现不必要的动荡。”莫疏桐看着乐涯鼓鼓的嘴巴，如同一只生气的小青蛙，不由一阵好笑，他放柔声音继续给她解释：“再说，凡事你不是都喜欢讲究证据。等给季瞻发了丧，我就能顺理成章的登基。到那时，没有人能再阻挡你查案。你去把虚凰案，连带张悦容和季瞻的罪恶查个底儿朝天。你想想我们是一点点挖掘他们的罪行过瘾，还是一股脑都漏出来过瘾？”

莫疏桐一番煞费苦心的讲解，才安抚住火大的乐涯。

两人简单洗漱，相拥而眠。因为明日一早就给季瞻发丧，中午时莫疏桐就需入主太庙祭祀、新皇登基昭告天下，此外他还有一大堆的繁文缛节需要在明日上午学习。而乐涯也软磨硬泡，才得到莫疏桐的同意、换得一个透气的机会：由苏羿陪同她，明日一早去查看张悦容、乌墨尺还有耿十安、季瞻的死亡现场。

层云殿的灯熄了大半，里边的光变得昏黄而暗淡。一个黑影像飘忽的幽灵一般，就伫立在层云殿对面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的一切。耿十安离开时的场景他还粒粒在目，只是眨眼之间，他也去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走到最后就剩他一个人，而他又能否走到最后？没有人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新皇明日就登基了，他们孜孜以求的不过如此。只是莫疏桐登基后，一切就能画上圆满的句号吗？他直觉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前途，就如这昏暗的皇宫，一眼望不到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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