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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包围的手下们并没有想要让开,但却下意识地脚步向后退了,一个宽长的路里出现穿着脏乱的人,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年纪轻轻,明显还没有到二十岁,但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坚定不移,视线连摇晃一下都不存在,好似前面握着剑的头领压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即使完全不懂其中的内情被强行拉出来当成靶子的镇民们,也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传达出来的强大气场,一个疑惑在心里浮现,代替了原本的惴惴不安。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会使得一群来路不明的歹徒闯进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又是抓人又是杀人胁迫?连官府都不以为然。
看见那人走近,头领却是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他料定了目标不会坐视不管,于是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就立刻做出这么残忍的胁迫来,反正一个不行,第二个、第三个、总有一个能够逼出对方来,谁让上面的人提供的情报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条同情心过剩呢。
哼呵,他踩在小女孩软软的身上,当作抹布随便擦了擦脏兮兮的靴底,听着那哭唧唧的小声啜泣,嫌麻烦地一脚踢开,一直在那里叽叽歪歪真是烦死了。
小女孩立刻被她的爹爹抓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不敢再分开,小小的身躯蜷缩着颤抖,脸庞埋在衣服里,小手手指几乎是拽得要断掉。
头领抬起头扫视一圈周围恐惧得缩成团团的镇民,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跑出来送死,简直是没有比这更蠢透了的性格了。
两只手摊开来,剑在手里拎着,他来到已经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身旁,时不时挤眉弄眼,一只手揽在肩膀上,“哟,正主终于出现了啊,你身边的那几只小老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已经逃走不打算再管闲事,无路可走之下你才跑出来自投罗网?多可怜呐,我都忍不住心疼了。”
说着用手掌蹭去干巴巴的眼角,演技粗劣地表现出欲泣不成声的模样,但肩膀的主人照旧表情严肃,没有人配合着演戏再兴趣盎然也不免无聊了,他瘪嘴,耸了耸肩膀,揽着的手从肩膀上掉下来,自说自话地往前走,“不愧是一国之君哈,即使在这种快死的情况下也是临危不惧,但是……”
突然转过身,锋利的剑刃距离脖子上的大动脉只有0.1厘米,只要稍微吞咽一下口水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法形容的寒凉,他抬着手里的剑,极具侮辱性地轻挑起了这个至今为止都没有失去尊严的真龙天子,冷冷地调笑道:“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吓住我吗?不过是吊死鬼抹粉——死要面子,不是想要死得好看吗?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愿,现在,给我结结实实地跪下来!”
听到他称呼对方是一国之君,周围的镇民全都震惊得无以复加,皇……皇帝,这个人居然是皇帝!不约而同地一致望向站在头领面前的人,对方是如此的年轻,被脏衣服包裹的身躯又瘦又苍白仿佛微风一吹就倒了,甚至还不及十岁的孩童健康强壮。
难怪……难怪这群舞刀弄枪的匪徒根本就不害怕屠杀镇子里的人会造成多少严重的后果,连当朝圣上都敢侮辱叫他下跪,心里是丝毫没有放一条生路的意思,侮辱够了便杀了,又怎么会忌讳着屠杀他们这群与之相比之下压根无足轻重的草民需要承受的惩罚呢。
彻底弄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一点也不敢说话,纷纷紧紧抱着自己家的人,要么扭头不去看,宛如在树上看着底下在互相撕咬热闹的麻雀们。
就算皇帝的确很重要,可每个人的性命都只有一条,丢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谁敢冒着绝对会被一剑捅死的百分之百的危险去救人?反正皇帝都是轮流做的,大不了就是换一个新的,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这样想着便纷纷争当缩头乌龟儿。
“还不跪么?是在期待着谁来救你吗?”头领嘴角鞠笑,手里的剑调皮地晃动着,“哎呀哎呀,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吗?先不提之前抛弃了你的几个奴才,就瞧瞧周围这些被你庇佑的子民,看一看他们的嘴脸吧,一个个都是不敢瞥这边来,想着他们不如指望老天爷此时此刻降下一道惊雷劈死我。”
被指名道姓的嘲讽着,镇民们尴尬不已,虽然知道这么做很伤人的心,但他们还是连语言上哪怕是一个眼神的小小支持都没有,半扭过身体生硬地干瞅着地上,只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皇帝死了,今天过去又是新的一天,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继续生活。
脚在地上踩着,头领绕着皇上在画圈圈同时手里还没有放下剑,这个异常危险的动作被他做得好似在开心地玩游戏,也没有那么谨慎,皇帝的脖子终究还是落了伤口,血从长条的开裂里缓慢地流下来,滴停在脏兮兮的衣襟边染成一朵红花,他的眉毛弯成温柔弧度,唇边挂着讥诮的笑意。
“疼吗?一定很疼吧,但此时此刻,想必你的心才是更加疼得厉害吧,堂堂一国之君,万人之下,在关键时刻居然一个子民都没有上前说句好话,啧啧啧,做皇帝做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能站在这里。”
皇上终于开口了,缓慢却也是铿锵有力道:“虽然他们是朕的子民,但怎么选择是他们自己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强迫,人活下来本来就是最重要的,无论结果怎么样,朕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听到这句话,所有镇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回头望向皇帝,原以为会是愤怒的指责他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贱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结果却是没有掺杂一丝负面情绪的原谅,怎么会有这么……完全说不出话来,压根无法在脑子里寻找拼凑形容词在一起,同时也是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压迫在胸口释怀不了,死亡的威胁和羞愧较量着,他们低下头,一个个更加羞于直视面前的皇帝了。
头领很是不屑一顾,这些穷山僻壤的刁民就是这么容易临阵倒戈,一点点的小爱心和宽容喂给他们,心里就感动的不得了要哭出来,呸,有个屁用,还不是照旧窝囊地站在那里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
“行了行了,漂亮话谁不会讲,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听着你正义凛然地长篇大论下去,要么给我双膝跪在地上,要么就在这些人里面挑一个死一死。”
话音刚落,头领不耐烦地朝手下勾了勾手,随即手下要从镇民里拉出一个来摔在地上,仿佛那只伸进来的手是豺狼虎豹,镇民们吓得纷纷挤挤攘攘地要往后躲,差点造成群体踩踏事件。
看着这个伴随着尖叫声的格外混乱的场面,头领拎着剑,自嗨地闭上双眼,一只手打着响指,好似这些声音都是美妙的旋律让他不由得跳起舞来,特别享受这种非同凡响的感觉。
“够了!”
暴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领睁开眼睛,皇上阴沉着一张脸看上去极其恐怖,他抚弄着垂落在额头的头发捋到后面,毫不在意自己刚才的指使使得这位皇帝动怒,喉咙中溢出一声轻笑道:“生气啦?喔,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这么冷静下去呢。”
“既然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就不要祸害别人,区区的下跪而已,我做便是,犯不着动不动杀人威胁。”皇上冷冷地说。
下摆一掀,一个膝盖接着另外一个膝盖,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泥巴点弄脏大片衣料,这本来是屈辱的,但坦坦荡荡不像跪着反而好似坐在龙椅上,照旧是那个万人之下的帝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产生任何改变。
操,这个混蛋……头领怔忡了一瞬间又咬紧牙关,发现他自己不管怎么打压这个人都不能撼动那份自尊哪怕是一分一毫,简直是气得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好啊,不是很自傲吗?我看你人首分离还怎么个自尊自傲!
佩剑一抽,他青面露獠牙的笑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这辈子杀的人越多,下辈子在脚底下伺候着的奴隶就越多,我倒要在下一世来好好的享受一番,被一国之君恭恭敬敬地服侍着是怎么样的感觉!”
眼看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剑刃就要斩断脑袋和肩膀之间的那块圆柱形器官,血会喷泉似得喷涌出来,在窗纸后面趴着通过小洞观察外面场景的贾总管惊恐得额头满是汗珠,转过头焦急道:“皇上就要死在那个歹人的剑下,都这个时候了,你磨磨蹭蹭的到底还动不动手了?!”
话音刚落,贾总管眼睛瞪得仿佛铜铃,一秒钟内左右扫视,情不自禁地舌头翘起来,这间房子里居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一分钟前还在旁边的家伙竟然不知道在哪个时间段不翼而飞了!从地里钻走的吗?
屋檐上,独自一人的秦时皱眉头,直到现在其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就算是以前那个十恶不赦的赌徒也只是魂魄被他弄得碾碎了,心跳还存在。
不管是谁,杀人这种事怎么可能毫无顾忌地说干就干,总是会有些放不开手的心理压力,但是,他盯着底下的头领抽出了佩剑,兴奋地邪笑着高举起来要砍死了不卑不亢满脸坚毅的皇帝。
即便要担负起日后每夜深梦里惊醒过来的杀人呕吐感觉,他也必须杀光所有来历不明的歹徒,救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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