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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2页）

&esp;&esp;眼前这名被云咎忽悠得七荤八素的四方门守卫，在草草打量了几眼令牌之后，便恭敬地将其递还给了云咎——虽说他从未见过福盈洞弟子，但那令牌上纯粹浓郁的神息，已叫他对云咎生出了十足十的信任。

&esp;&esp;他一面转动着鲸骨天梯的旋钮，一面朝云咎与明曜讨好地笑：“今日是五殿下的生辰，乾都十分热闹。这天梯下得慢了些，二位久等。”

&esp;&esp;话语间，一个由数百根鲸鱼骨骼搭建而成的笼状物，自高处缓缓降落，守卫先行上前开了门，笑道：“二位进入此间稍侯片刻，便可越过神龙结界，升往乾都，届时另有他人引路，贵客不必担忧。”

&esp;&esp;明曜跟在云咎身后走入天梯，随着旋钮转动，鱼骨笼不断攀升，很快便到了离四方门百丈有余的高空。

&esp;&esp;她仰头望向云咎的侧脸，海底变幻不定的光影使他的容貌少了几分清晰的凌厉，恍惚间，又叫她想起千年前婆娑树影下的年轻神明。

&esp;&esp;许是她的目光凝在他脸上太长的时间，云咎微微侧头，漆瞳落下：“想问什么？”

&esp;&esp;明曜轻轻眨了眨眼：“福盈洞是什么？”

&esp;&esp;云咎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两句，见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地泛上来，不由又道：“这下又是在偷笑什么？”

&esp;&esp;“没有偷笑，”明曜抿了抿唇，小声道，“只是觉得新奇，原来堂堂执法神也要借其他神君的名号，才方便行事。”

&esp;&esp;云咎将目光投向天梯之下的东海神域，沉默片刻方道：“明曜，在你心中，执法神是什么？”

&esp;&esp;“铁律无情，雷霆之刑。劫难？灾祸？”他未等明曜回答，便已自问自答地续上，“若不披上一层虚假的身份，执法神不论走到何处，都会被人警惕忌惮。”

&esp;&esp;他垂眸望向她：“若与我太近，你也会成为被人敬而远之的对象。”

&esp;&esp;“我将结束这段关系的权利给予你，如果后悔了，请随时叫停。”明曜仰头望着他，忽然笑着重复了他之前的话，“所以，您觉得我应该因此离开您吗？”

&esp;&esp;她踮脚凑到他的眼前，云咎那沉黑的眸子映出她虚晃的影子，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摇了摇头：“可您从前分明不想我离开。”

&esp;&esp;“我不会让你离开……明曜，你知道我说的‘太近’是什么意思。”云咎后退半步，忽然有些难以忍受般地沉了口气，“我跟你说的是事实。何况，你在最初的时候，不也十分畏惧着我吗？明曜，早日醒悟，对你是好事。”

&esp;&esp;“醒悟？”明曜轻轻歪了歪头，她此刻已隐约明白过来——云咎似已将她之前在蒹葭丛畔的剖白当做了一场小孩子玩闹的把戏。

&esp;&esp;他在那一日并没有向她做出任何的承诺，甚至将结束这场游戏的权利也交到了她的手里，她的……在他眼里有点突如其来的感情，或许对他而言甚至算不上负担，只是令他感到有点困惑。

&esp;&esp;因此他言词之间，无时无刻不在用贬低自己的方式，劝她早日了断那对他“突然而至”的感情。

&esp;&esp;“可我也记得，您说您会尝试着爱我。”眼见天梯即将到达乾都，明曜忽然认真地对上他的视线，用很轻的声音道，“神君，不要骗小孩子。”

&esp;&esp;随着大门缓缓开启，明曜先行一步走出了天梯。不远处，身着鲛纱的美貌侍女朝二人婷婷袅袅地欠身行礼：“贵客，请随我来。”

&esp;&esp;东海神族与其他神明不同，因其世代相传的神龙血脉，即使授封正神，神龙也并不会像其他神明那样拥有不老不朽的无尽永寿。也是因此，东海的正神权柄，向来是在同族中更迭交替。这种全然有别于其他神明的传承方式，仅仅存在于神龙一脉，更接近于人界的皇权继承。

&esp;&esp;“福盈洞中人从未涉足东海，您二位

&esp;&esp;暮洵对云咎抬手行礼的恭敬之态，令二人身前的两位鲛人侍女有些错愕地回首，两人对视一眼，学着暮洵的礼节垂首伏身：“见过大人。”

&esp;&esp;云咎沉黑的眸底泛过一丝波澜，目光从暮洵落回鲛人身上，平淡颔首：“你们先退下吧。”

&esp;&esp;暮洵直起身，站在异兽巨大骸骨的阴影下，那双形似柳叶的双眼安静温和，含笑看着云咎与明耀上前。他全身上下皆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周正之感，即使是玄衣蓝发的深沉配色，也并未将眼前之人衬得有丝毫凌厉之气，天然便让人想要亲近。

&esp;&esp;明耀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霎，随即又重新落回眼前那巨大的骸骨之上——她可以发誓自己从未见过与其外形相近的巨兽，可在冥冥之中，却总感到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笼罩着自己。

&esp;&esp;这巨兽的骨骼被东海龙族保存得极其完好，哪怕五百年时间过去，其剔透的骨缝间，凝固着的缕缕血丝依然清晰可见。

&esp;&esp;第一眼，明耀只觉得它是外形奇异可怖的海妖，如今靠得近了，才发觉它的骨骼形状更接近一条盘踞着的双头大蛇。鬼使神差地，她朝眼前那惨白剔透的骨头伸出手——纵然她已经看到那骸骨上的每一寸都布满了细小锐利，毫无磨损的刺，可她在那一刻却完全失却了应有的警惕，只想尽可能地与其靠近。

&esp;&esp;忽然，在她的手指距离蛇骨只有半寸之时，一只冰冷的手掌紧紧攥住了明耀的手腕，她的视线偏转过去，顺着那双手落到了对方腕间血红的珠串上。不知为何，明耀全身一个激灵，重重甩开暮洵的手后退了两步。

&esp;&esp;她惶然撞入云咎怀中，颤抖的手指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又被云咎坦然地伸手扣住，他指间稍压了几分力道，将她细细的颤意消解在掌心，遂以审视的目光望向暮洵，眉宇间隐含了几分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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