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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颜织造略欠起点身子，有些不满：“杨二娘子，是你们啊？我不是叫我四儿告诉你们，我身上有些不爽利吗？”
时苒忙笑道：“刚刚我们已经听汪公公说了。就是这只花领子先前有些蔫吧，我们叫小厮在后头走着逗逗它看是怎么回事，现在它精神过来了，我们就赶紧给您送了过来。”
“花领子是什么？”
苏晴娘作了个手势，从门外头大丁手里接过鸟架，笑道：“是一只八哥。京里出的新品种，您看它的腹上是不是像领子？”
颜织造坐了起来：“还真是。京里的八哥鸟，你们也弄了来？来，小东西，叫声爷爷。”
那八哥站在鸟架上，拍拍翅膀：“爷爷，”顿了顿：“爷爷吉祥，爷爷万福，爷爷如意……”
颜织造哈哈直笑：“还真会说话啊？多谢两位姑娘，你们有心了。”
八哥虽是南方鸟，但因为京里时兴，最好的八哥鸟都是优先供到京里去的。像这样的新鸟种，因为本地没有市场，就是稀有，也难卖出价钱。时苒就是没花多少钱，能找到这样的鸟，也的确是用了心的。颜织造说出这句话，果然是行家。
时苒笑道：“您喜欢就好。”又道：“还有那个织绸机，我有些话想同公公说。”
颜织造抬起眼皮，扫视一圈：“你们先下去吧。”目光瞥过颜大哥时，有些嫌弃：“阿大，不是说叫你用那新料子裁衣裳吗？怎么还穿的这几件？”
颜大哥又吭哧两声，没等说话，颜织造已吩咐下去：“红鸾，你带大爷下去，给他好好裁几身衣裳。”
人都退下之后，时苒方道：“先前人多，我没好跟汪公公讲清楚。我作的织绸机只是在新式织棉机的基础上改动了一下梭子尺寸，排筘疏密，织绸机跟织棉机，本质上是一种机器。”
这句话的分量，没谁比颜织造更明白。
他脸色一变：“杨二娘子，你是说，你的这个机器式样早就被泄了出去？”
“也不能算是吧。”苏晴娘这时候才插上话：“颜老公，如今织绸机的尺寸大小，打纬的力度需要多少，都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即使外人想要仿制，也至少要摸索一段时间不是？”
颜织造很快想明白了关窍：“那可不一定。有许多人家不止织棉，他们也织绸。若他们想织绸，把织棉机拆出来试试不就行了？”
他跌足不已：“你们怎么先研制出了织棉机？织绸机才是大利啊！”
时苒两个垂头听他说了半晌，他终于站起来往外走：“红鸾，你去把小四叫来！”
转身阴着脸看这两个姑娘：“杨二姑娘，你之前跟我说，你研制的新机器，不会没等我用上，就让别人先占了光吧？”
他跌足不已：“你们怎么先研制出了织棉机？织绸机才是大利啊！”他在屋里打了几个转，最后一跺足：“罢了罢了，我就知道你们妇道人家信不过！”
苏晴娘见他转身像是向往外头走的样子，忙拦住他的去路，急道：“颜老公，您别着急啊。我们既然来跟您说明白，自然有我们的原因，您听我妹子把话给您说完行吗？”
颜织造生得瘦小，被苏晴娘张着手一挡，几乎隐没了大半个身子。左右转不出她的包围，只好指着时苒，哼声道：“你且说来，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理由？”
时苒道：“颜老公，上回我已经跟您说过，我们的棉纺机是从西洋和尚那得来的灵感。现下大皇子正张罗出外海下西洋，若此行顺利，棉织机早晚会被带回来。”
颜织造沉声不语，看来已经冷静了下来。
时苒继续道：“棉织机传播到大陈已势无可挡，想保住此利，唯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献上。”时苒最后的目的终于吐出：“我们草头百姓一年所图无非在衣食住行，衣字为首。新织机数倍速于老织机，这是于国于民都有大利的机器，这样的利器，如何能够自专？颜老公，您说，是不是？”
颜老公觉得自己真摸不透这小姑娘的想法：“杨二娘子，你知道献上是什么意思吗？你若献上，这织绸机可就完全不是你的了。”
现在也不是我们的啊。苏晴娘忍不住腹诽。
时苒道：“这机器我说献给您，就是真心要献给您。您想想，机器图纸我给了您，您再经营，也只在杭州一地之利。您若是把图纸献上，整个大陈都有机会沐受皇恩。到时候，您的好处会少得了吗？”
颜织造呼吸粗重起来：还真小瞧了这小丫头，先前只以为她只是个有些灵气的小女子。但能说出这席话，足以说明，这女子见识亦是不浅。
“杨二娘子，那你想要什么？”颜织造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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